星期六, 12月 26, 2009
年年廿五
生日感言都還未寫。
21歲生日的時候,應該是忙於反世貿,又或者趕寫論文。大件事總是會在考試和期終論文搏殺期前後發生,常常都在做好學生和(自以為)關心社會的理想青年之間進退兩難。得同學H提醒,當時我對他的生日祝賀SMS的回覆是:「世貿快落!」雖然對實際情況的印象已十分模糊,但就此看來,當時的我應比現在積極不少吧。
22歲生日那天,天星碼頭的鐘樓在眾人——當然也包括我——的眼前,被活生生的拆下來。我已忘了附近的人有否落淚,自己在笑還是在哭,好像有人嘗試呼喚建築工人的良心。心情沉重除了因為鐘樓,和一連串的感情糾葛,也有點覺得自己與這座城市之間,已經永久地失去了一些什麼。
23歲生日,除了恆常的失落,好像沒事,還剎有介事地強顏歡笑,掘出高中時代購買的LOMO相機,在風和日麗的下午,到林村河畔拍了一堆低調而粗糙的照片。故作陽光之後的一整年也頗不順遂,以至在第二個本命年的開端,許下了「離開這個不是人住的城市」的宏願。
其實,這也談不上什麼宏願,多得香港政府長期關照,時間也太多,具挑戰性的應該是離開之後要做什麼吧。過去一年一直感覺受困,力有不逮之感與日俱增,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做下去。事情演變成這樣,其實我也滿不好意思的。後來經過一輪天昏地暗,終於如願以償。初到北海道時,每個小時都被工作和其他活動填滿,但後來在稚內、旭川、釧路和東京,時間由自己全權控制,不知要做什麼的無力感開始流瀉。
如何處理無力感,我也沒有清晰想法。同學H建議偶爾也做做典型的遊客吧,參觀每一個城中推薦的景點,品嚐所謂地道美食,但既然我是一個踩著鞋帶去旅行的人,這大概只能在幻想中出現吧。行囊中有一本Lonely Planet出版,名為《Experimental Travel》的書,類似是以各種方法剝掉遊客的外衣,讓命運決定自己要到的地方和要做的事。沒有目標的旅行,不會有非去不可的地方、非做不可的事、回來之後非生產不可的成果。好運的話常常遇到好人好事,不好運的話要不悶得發慌,要不慘遭滑鐵盧。
這與想像中有「有意義的旅行」相差太遠,不過,出得來行遲早要還,沉悶和單調是一早預計的吧,本星期還未知道下星期去哪時的恐慌,在心中也演練過無數次吧。有誰能夠擔保從早到晚坐在家裡又不會沉悶單調,在熟悉的地方出入又一定安全。以人最後總是孤獨的為前提,刻意把自己處於不穩定的形勢,算是一種實驗嗎。
今年25歲,人生走了一半有多,應是時候放棄無無謂謂的比較和計劃。今年生日前後數日的主題是反高鐵停撥款,看到所有群情洶湧的場合都無法參與,只能袖手旁觀和事後抽水,唯有繼續努力,革自己的命,哪怕只是很小兒科的事情。
星期三, 12月 09, 2009
幽靈來襲
一覺醒來,翻開與家裡結構截然不同的被褥,把腳套進冰冷的牛仔褲管裡,偶爾還要查看在床尾入睡的貓有否被被褥淹沒,我才顯得比較清醒。寒冷感覺令我記得自己身處一個仍有冬天的地方,也證實了愈來愈離奇的夢境只有在潛意識裡才有繪影繪聲的威勢。可惜天氣太冷,擠不出一身冷汗,不然就很符合那些午夜夢迴思鄉的劇本了。
懷著寄人籬下不敢怠慢的緊張情緒,或對晨間工作、甚至豐盛早餐的期待,展開身處異地的一天。我沒有認床的毛病,不論在哪裡下榻都能安然入睡,做著有關同一堆人事的好夢和惡夢。最近睡得實在不好,連續二十天在清晨三點多扎醒,有時候是從惡夢中醒來,有時是無緣無故。頭幾天十分不安,急著要查看時間,但後來發現醒來的時間都是大約三四點,就寧願閉上眼睛回憶剛過去的惡夢。到真正要起床的時刻,又在重演那賴床的戲碼。
在牧場工作必須早起,但起床也沒有太大困難。片岡家的起床時間是六時半,松井家更早,是五時十五分,真正是未天亮就開始工作。即使當天休息,由於與朋子共用一個鬧鐘,所以她醒來的時候我也醒來收拾被鋪,最多下樓喝杯晨間咖啡,再在沙發上假寐一會。在片岡家逗留的一個月裡,偶爾會想如果以後沒有了那個每五分鐘響一次、每次音樂都不同的神奇鬧鐘(好後悔沒有把那個song list抄下來),和只盛半滿的咖啡,日子將要如何過。
如果之前經歷的是食物生產的過程,現在大概就是協助它們被消費。日本這個國家,不論哪方面都實在太乾淨,餐廳的廁所不太常洗也像無人用過的一樣,而顧客也不太搞在盤子裡吐痰的一套。清洗陌生人使用過的成堆碗碟,又或者收拾餐桌,只要懷著「這些東西反正本來都可吃」的想法,就可刻服本來以為會有的心理障礙。
然而,當工作性質如此轉向「城市」的時候,起床卻顯得有點辛苦。剛過去的浦上家和吉田家,十時才開始工作,只要求在九時的早餐前起床,但即使要求寬鬆,差勁的睡眠質素卻令我每早盤棧於被窩中,延至最後一刻才猛然滾下床。在浦上家時仍可歸咎於外窗外路燈整晚亮著,五時許就有重型車輛經過的國道263,身處阿寒湖邊的員工宿舍裡也是如此,就只能責怪綠毬藻、三文魚、天婦羅和米飯的幽靈了。
星期一, 11月 23, 2009
沒有鐵路的紋別
***閱讀本文者記得參加1129反高鐵停撥款大遊行!!!
日期:2009年11月29日(星期日)
時間:下午兩點
地點:銅鑼灣東角道(崇光百貨門外)
在太陽牧場期間,與其他人談起廣深港高鐵。要遊說他們拍一張不遷不拆的照片並不困難,因為他們的字典裡根本沒有經濟融合之類的廢話,只有食物生產者對於土地受破壞的關懷。講到大而無當的鐵路計劃,他們七嘴八舌地以日語大談新幹線,但同時也說起小城鎮鐵路廢置的事情。
紋別市是北海道少數沒有鐵路經過的市級單位之一。當然所謂市,連同附近幅員廣闊的町村,人口也不過二萬多。換個狹隘的方式講,情況就如中文大學本科生及研究生加起來,佔據比香港還要大面積的土地,又或者隨時一個黃大仙區甚至橫頭磡,人口都已比紋別市多。太陽牧場雖然也在紋別市範圍內,但距離紋別市中心約二十多公里,沿途都是牧場,除了零星的小段路外,晚上沒有路燈,間中有鹿衝出馬路。
前往紋別最令人沮喪的是交通。紋別冬季聞名的流冰,在東面二百多公里外的網走也可看到。網走有火車直達,而網走與紋別之間雖有國道連接,但從網走前往紋別又必須坐火車前往內陸城鎮遠輕,再轉乘巴士。對於從旅遊書中吸收即食資訊,又不打算自行駕駛的旅客而言,前往紋別實在太麻煩,所以一般北海道旅遊書都不會提及紋別。現時從其他城市前往紋別的公共交通,只有由東京羽田機場起飛,大約每日兩班,由全日空獨市經營的內陸航機,以及由札幌或旭川出發的都市間巴士。
二十多年前JR仍是JNR時,仍有渚滑線和名寄本線途經紋別。渚滑線全長34.3公里,自1923起啟用,在二戰前後運送石炭和木材方面扮演重要的角色。不過,根據閉線後的報章報導,隨著六七十年代鄰近礦場關閉、停止伐木、鄉村人口驟降和私家車的普及,貨運和客運量逐年下降,因而成為國鐵首次閉線計劃的開刀對象,在1985年3月31日開出了尾班車。至於名寄本線,則在國鐵正式民營化後,於1989年停止服務。鄰近地區的公共交通,則由巴士完全取代。
原渚滑線的上渚滑車站在太陽牧場大約四公里外。某天騎單車前往郵局時,在附近發現了上渚滑車站的舊址,現已變身交通公園,月台、車站名牌和部份路軌仍然完好。不過,整條渚滑本線也許只有紋別車站、上渚滑車站和北見滝ノ上車站如此好命,原本建築得以保留或改為其他用途。當然其他車站的情況都不清楚,但片岡先生稱至少上渚滑前後兩個車站的建築都已被廢棄。
要在這裡討論紋別市鐵路廢止是否可惜,幾乎是不可能,一來有關鐵路每天乘搭的載客量〔1〕、每日的班次數目、取代鐵路的巴士營運情況等的資訊實在太少,二來言語不通令我無法向片岡先生或其他村民查詢鐵路對他們有多重要。像我這樣的一個書呆子,只能去圖書館翻閱廿多年前的舊報紙,即使漢字繁多,也無助理解。現在的紋別市民幾乎都自行駕駛,路上幾乎不見騎單車的人。巴士路線最大的服務對象,大概就是每天早上離遠上學的高中生,上下學時間的巴士路線,索性以紋別高校為終始站。〔2〕
以巴士取代鐵路是否令人們拒絕公共交通的主因,又或者是否日本汽車業財閥與政府的共謀,還待他人補充。不過,如果我是一個朝六晚七年終無休的酪農家(這個職銜太高級),應不會有時間和心力離開牧場前往市區消遣,偶爾外出,不是添置生產工具,就只是要阻止我在每星期唯一的休息日騎單車出市區的傻瓜舉動。上渚滑町、甚至紋別市沒有鐵路,最大的失落可能就是坐火車到紋別的幻想破滅,僅此而已。
〔1〕1985年4月1日《北海道新聞》報導,渚滑線載客量由1966年開始逐年下降,至1983年度,旅客輸送密度為302人。「旅客輸送密度」不知道是指每年還是每日。
〔2〕紋別高校由南北兩校合而為一,而且收生人數逐年減少,則是後話。
星期二, 11月 17, 2009
這是稚內,也不是稚內
停留稚內的四天,只有到達和離開的那天有陽光。想來這裡的目的大概也是想到日本最北端之地,和從遠處眺望俄羅斯領土,但在與松井夫婦分別後的兩天,都躲在青年旅舍的房間裡重拾失去了月餘的網絡自由和秘撈,在室溫二十多度的房間裡對窗外時強時弱的風雪隔岸觀火。十一月真是超級旅遊淡季,在偌大的青年旅舍裡,四天下來都沒有見過別的旅客,即使每日三餐都把便利店的食物拿到飯堂享用,身邊也沒有半個同膳的人。看到旅舍老闆間中在飯堂外的暖爐旁抽煙,才順道寒喧一番。
其實我算是十分幸運,以碌架床的價錢入住了雙人房,可能是因為留宿者實在太少,讓我一個人睡八人大房及使用團體浴室反而虧本。由於工作的緣故,頭兩天都在房間裡自我隔離,想起很多年前電台監製向向田邦子催稿的招數是,在酒店訂個房間,讓她獨自在那裡寫好劇本才回家,大概也是如此,只不過向田邦子三餐都由酒店餐廳或room service包辦,我的三餐只能依賴附近的便利店。曾經買了一包蔬菜回去煮,誰知開爐費令該碟菜的成本飆升三倍,之後唯有乖乖吃麵包、飯糰和杯麵。幸好沒有被牧子小姐和松井太太養大胃口,加上飯堂內免費供應牛奶、咖啡和水果,不夠飽時多喝一杯牛奶和多吃一個蜜柑就剛剛好。
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躲起來做自己的事,要不令人有世界任何一個城市對我來說都沒有分別的錯覺,就是體會「即使是身處一千萬人的大都市,身邊都沒有熟悉的人」(詳見《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的況味。當然這只是個人口不到四萬的城市,而我也不是世界系少年,但當想清楚佔據頭腦的應是後者時,已是離開稚內後的事。這個人人以車代步的城市,街道從早到晚都沒有行人的城市,除了一堆拍個照就可以離開——其實也沒有去——的旅遊景點,大抵就是打在臉上的雨雪和走在街上輕飄飄的感覺最值得想念。
唯一不好的是,身處可上網的地方令瘋狂查看電郵的陋習與對大家的想念一次過迸發。為了舒緩不良症狀,似乎多花了不少時間思考明明是一些平時想都不用想,或很快就可以下決定的事情,例如今天洗衣服還是明天洗衣服,這種口味的飯糰午飯吃還是晚飯吃,用旅舍提供的洗髮水還是用自己的,去下一站坐火車還是巴士。勉強要講的話,節省那幾廿蚊的努力,與遠離家鄉的慾望也許成正比。連潛意識也在提醒自己,現在才不過第五十天,樂不思蜀也好,近鄉情怯也罷,要談都未免太早了。
星期日, 11月 01, 2009
初雪
來到太陽牧場快將一月,離家已滿一月。本來計劃昨天離開,但又延後一周,所以趕及紋別地區的第一場雪。這也許是冬天完結前持續停留得最久的地方吧。本來在想如何從紋別坐巴士前往枝幸,在網上搜尋發現沒有沿著海岸線的巴士路線,必須在內陸城鎮轉車,以為沿海前進的夢想路線可能會因此告吹。但片岡先生說可介紹我去枝幸的另一個牧場短暫工作,當然也是沒有工資只包住,希望他還可以順便載我一程吧。
令人緊張的是離開太陽牧場後的全日語環境,但如果牧場操作在各地都差不多,工作方面應是不用擔心的。最近的英語使用大幅減少,當中固然是因為懂得的日語增加(還硬食了四集《不毛地帶》,其實只有第一小時看得懂),也因為不斷警告自己,不能用日語單字表達的事情就不要講,因此也顯得較初來報道時安靜。往北海道前老占還譏笑「早應該讀完《大家的日本語》第一冊才來嘛」,來到才學習也非壞事,只是因此意外地營造出一個愛搞爛gag的錯誤形象。朋子對我的爛gag似乎十分受落,但也不過是以有限的日語詞彙和句式玩食字罷了。對著無辜的牛發脾四講粗口的才是真正的我呀,哪怕這是沒有人聽得明的粗口,我和牛之間的秘密。
最近朋子開始學習廣東話,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和我各自在被窩裡以對方的語言匯報日期——「今日係十月三十一日」、「今日は十月三十一日です」,昨天還急不及待加上一句「Halloween!」。天氣報告說會下午四點開始下雪,於是我兩點就開始一邊幫忙搬運木頭,一邊倒數,但直到晚間工作完結,也未見雪影。晚飯後在電視機前打瞌睡,到牧子小姐催我去洗澡(這些情況真是世界通行),擦著惺忪睡眼去收拾衣服的時候,隱約看到屋外好像在下雨,但其實是細碎的雪花。
朋子和我在平地上的第一場雪。拿著牧子小姐剛雕好的南瓜燈籠,走到室外拍照,也沒有想像中寒冷。下午還在不斷講「山は茶色です」,如今在黑夜中也看到除了黑白灰外,所有顏色都不再復見。朋子顯得十分興奮,忙著大叫、拍照及躲避シンナモン滿佈雪和泥濘的爪。相比之下,我好像太過冷淡,但想到從現在開始直至明年,也不會看到草地和泥沙,實在冷靜不起來。
在鏡頭下的南瓜燈籠,竟然有如貓巴士。不再害怕動物的我,現在也可以坐嗎,任何地方也可以去嗎。世界的冬天,你要等我嗎。
附錄:
不甚好笑的爛gag,每日新鮮出爐。通曉日語者不妨挑戰。
1. 北海道很大。
2. 魚子多少錢?
3. 牧子在牧場裡放牧。
4. 我不知道稚內。
5. 中坑打工仔喜歡甜品。
6. 妹妹是不死的。
7. 女人覺得很飽。
8. 少女的症狀
9. Pat的兼職
10. 遠輕人會很輕嗎?
11. 車是不好吃的。
星期一, 10月 26, 2009
悲傷的XX
一兩年前的同樣時間,實在不能想像論文真有完成的一天。到平安過渡時,人也處於失語狀態,就連論文的鳴謝,也有太多說不出口或未說出口的話。容納我呆坐多少個深夜的林村河畔,多少個視車速監視器如無物、風馳電掣地送我回家的小巴司機,廿四小時營業的茶餐廳伙計遞上的多少杯熱茶,還有打瞌睡的夜更看更,說起來細碎,或貽笑大方,但都是構成寂寞研究生旅程的共謀。
脫離學生身份的第一天,突然感受到不被填充或填滿的生活有多空虛。有工作在身的時候,所有工作以外的事情都顯得有趣,但工作一旦完成,連這些既有趣味也連帶枯燥起來。不用責怪自己今天為何沒有讀書、為何寫不出一百幾十字,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跟同學說起成為無業遊民的第一天無事可做怎麼辦,在勞工處就業輔導中心工作的同學招呼從未如此周到:「黎我度登記啦!」
及後的月餘,甚至更早之前,不能免俗地要直接迎戰「將來打算做什麼」之類的前途問題。大學畢業生、廿多歲人——隨便你怎麼命名——沒有時間表,又沒有路線圖,是懦弱、沒有理想、沒有承擔的表現,但其實社會容許人有多少理想、多少計劃也是未知。薪酬逐小時計算、合約逐年更新,沒有人知道邊一個發明了返工,只知道畢業等於失業,做完一份工又失業,周而復始。
以漫無目的為生存目標的確是套套邏輯,但要刻意頹廢,或不受持續進修力爭上游的洪流沖刷也實在太難。如果能夠任由命運擺佈,大概也是對抗有志青年掌握命運躊躇滿志的刻版形象的成就吧。只是怕死的天性,實在太令人傷感。
(原刊於中大學生報十月號)
星期五, 10月 16, 2009
危機與出路
日本人對設備的講究,固然從百元商店裡各種被賦不同用途、但略顯架床疊屋的小工具大致可知,而工作地點的個人裝備和配套,也算是十分周到。譬如我和同伴每人都有兩套工作服,大約每隔三天清洗一次,工作靴每天刷洗,膠手套用完即棄,勞工手套也常常更換。擦拭牛乳頭的毛巾每天清洗兩次,事前也會消毒。最令人感動的是牛欄常備廁紙一卷,以及廁紙專用的垃圾桶,就掛在毛巾桶旁邊,我和牧場場主輪流大傷風,和被牛糞突襲時最顯功用。其實工作尚算順利,很大部份是因為裝備令人有安心的感覺——所謂髒的東西都不會接觸到皮膚,脫下工作服之外除了隱約的牛糞味外就是好漢一條,只是一定會在撥頭髮、擦鼻涕、搔癢之類的小動作,或多或少碰到。這般等閒事只能調整自己對清潔的定義,方可習慣。
然而,全身上下的裝備都在過去一星期相繼失守。先是工作服的衣袖太長要一直接袖,但袖口還是太寬,清早工作時固然會感到衣服內陰風陣陣,或行動不便,污水也容易滴進去,舉起手時多番顧忌。手套其實已有分中碼和大碼,但中碼對我而言還是太大,經常呈半脫落狀態,擠奶時會被吸管吸住,動彈不得,搬乾草時也無法動作自如。
最慘烈的是工作靴,其實也真的還好,既防水也防糞,但一遇到稍為惡劣的工作環境,尺碼太大的後遺就馬上浮現。本來放牧的地方就在牧場旁邊,但是這幾天突然搬到一公里以外的大草地上,放牧途中上山下水,泥濘處處,加上幾乎每天都下雨,路況日日新鮮日日甘,現在也無法掌握究竟雨後的泥土比較實淨還是鬆散。幾乎每踏一腳都會被淤泥吸住,費好大的勁才把腳抽出來。第一天不知為什麼成功過關,第二天就誤踩及半膝的泥水,想抽出腳時工作靴又脫落,隨即被沒頂。同伴幾番費力才把靴子拉出來,但我當時已半隻腳踩進冰冷的泥水裡,唯有半途撤退。第二天以為安全通過了前一天的危險地帶,豈料在前面二百米又在出事,同樣是靴子脫落,但這次是因為提腿的力度過大,算是無辜的甩鞋。當然腳還是為了保持平衡踩進了旁邊的泥沼,襪子與褲管盡濕,也很冷,但事發地點距離放牧的草地實在不遠,前行與折返分別不大,所以決定繼續行,只是極度沮喪的心情令我沿路都無法與同伴說笑。事後也有反省為何如此沮喪——跌進泥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洗去一身污穢後就沒事了,何況我也沒有真的受傷。也許我只是害怕示弱,不想接受同樣的蠢事連續兩天發生的事實,終究我也是個好勝的人呢。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本來想什麼體力勞動都不做,留在家中秘撈,但又被牧場場主硬扯去爬山——也不算硬扯,只是無法以日語有禮地拒絕。那是一座位於牧場後,真的需要爬的山,無路可走,沙石滿佈。在上山的途中,因為腳下的泥土鬆脫,而直線滑下山坡,又或者雙手抓著樹枝,但腳下已凌空的情況,也不知發生了多少次。牧場場主固然一馬當先,另一位在森林長大的同伴也輕鬆自如,還沿路吹口哨,只是我一直墮後,也一直無法站直身體。有一次不知如何從樹枝上墮地,也不知墮了多遠,幸好有背囊護腰,但整個過程也實在太驚悚。
以香港的登山標準,這次爬山活動應是十分不宜的——沒有熱身,沒有衡量參加者的體能狀況,事前沒有告知大致路況,以致全身裝束除了勞工手套外就與平日無異。可能對牧場場主來說,這座山實在小兒科,但作為標準潺仔,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加上言語不通,在半天吊的瞬間只聽得懂「沒事吧」與「小心」實在非常不足夠。幾經辛苦下山後,對著空氣以廣東話爆粗半分鐘,已是我僅有、純為自我感覺良好、對牛彈琴的自衛武器。
星期日, 10月 11, 2009
工作時光(二)
來到紋別已有一週,正確來說是上渚滑村,距離海岸線大約二十分鐘車程。從羽田機場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被同屋硬扯至六本木,差不多天亮才回去,令我差點錯過班機,也在沒有足夠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來到這國境之北的牧場。
甫到埗的下午就開始工作,工作內容包括餵飼牛隻、放牧、擠牛奶、打掃牛棚,還有煮食與洗碗。這幾乎是純粹的體力勞動,體力良好的人理所當然地佔優,箇中固然有需要用腦的地方,譬如設計更快捷的剷牛糞路線、按牛隻性情安排餵飼順序等,但也未必足以掛齒。想不到的是,一星期下來,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同樣工作已一整年,彷彿從未害怕或厭惡大量蒼蠅、牛糞與動物的口水。體力勞動令人感覺良好,用譚叔叔的講法,簡直局部滿足了小時候想做職業運動員的夢想。
牧場工作的原則,大概是有份食就有份做。由於沒有工作簽證,所以不能領取實質工資,只可打工換食宿。基本上六點半起床後開始工作,到晚上十二時就寢,都不離照顧牛隻、擠奶、煮食、進食和洗滌,算是切切實實的工作。雖然有時會覺得為何從早到晚都在洗東西,洗完牛棚洗碗碟,而且早午晚都要三菜一湯不知煮什麼好(順帶一提我的炒茄子再度大獲好評),但這樣也很不錯,起碼令自己覺得是名符其實地以勞力換取三餐溫飽,比起在彈散勞動市場以海鮮價計算薪酬,有時(當然真的只是有時)還倒不如這樣。體驗生活作為一個過份抽離與輕巧的概念,大概無法描述這種細緻的感覺。
至於身體是否習慣環境與工作性質的轉變,似乎也無暇細想。除了到埗第三天就感冒這件事有點丟臉之外,剷草、打掃、放牧之類的工作大致上勝任,也許速度方面未達到專業養牛者的標準,但也應不會為其他人帶來負擔。就連之前擔心的早起,也在同伴的加持下順利完成。不過,從昨天開始,放牧地點由牧場旁邊改至一公里外的大草地,中間一段山路滿佈泥濘,加上連日大雨,走在路上除了奮力把腳從淤泥中抽出來,以趕上牛的腳步外,就只能感嘆工作靴實在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星期三, 10月 07, 2009
工作時光(一)
在東京的整個星期都下雨,加上新鞋刮腳,步行也沒有心機。住處附近有一間Book-off連咖啡室,可免費無線上網,於是連續兩天在這裡只買杯咖啡,就坐著工作幾小時。臨走前問老細要否正式辭職,她說可以讓我在家工作,然後把成品電郵回去,本來以為會變成自僱,但現在名義上還是兼職。在這種最商業化的教育機構工作,起初也有點抗拒,當然現在也沒有發展到董伯伯的思考,但有時也會安慰自己,類似說:「噢!我的comment真的是很俾心機寫的。」或「噢!我的summary cloze花了很多時間寫的。」
不過,遙距工作需要的專注和耐性,現在還是欠奉。曾看過一個美國人的blog,她辭掉了金融機構的工作,然後和丈夫及兩隻狗旅居於不同國家,並開展了許多在網上進行的計劃。她說有時候去旅行時面對最大的引誘,就是目送附近的人到處玩,自己必須躲在酒店房間、咖啡室、圖書館或其他可以使用電腦或上網的地方完成工作,現在的我也正是如此。同屋們不住說,東京三天就可玩完,不要常常躲在室內對著電腦,但在陌生的環境裡,一次過面對這麼多轉變,即使不與家裡的人溝通也好,似乎還是要持續做一些自己一直在做的東西。把熟悉的東西逐步讓出去,也許是從今以後要做到的事。
第一次去的時候是早上十點多。由於我每天九點就被逼起床,所以正午前都處於混沌狀態。我首先坐在軟墊沙發上,但沙發和桌子的距離太遠,桌子也小得無法擺放滑鼠,於是搬到窗前類似吧檯的位子。但正午的陽光灑下來,只看到自己水腫的臉,最後搬到店裡最內側,面向大排書架的長餐桌旁。第二天睡晚了少許,又與卧病在床的同屋閒話家常,到達時是午飯時間,長餐桌旁坐滿了人,等到大概兩點,才順利遷到最舒服的位置上。
要不是桌上的咖啡,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學圖書館。只是正所謂一擔砂糖一擔屎,咖啡室的音樂大聲得連歌手的每一個英文咬字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也沒有插頭可供充電,只能信任電腦的標示電池長度,電池用完後就得回家。通常我也等不到電池用盡,就得因太想睡或想上廁所而離開。
處於東京其中一個高級住宅地段,也少不免有點虛榮,當然這也是多得收留我的同屋所賜。下午茶時間的咖啡室,也許是放學時間,看起來富泰的媽媽和她們的稚齡子女開始聚集,一邊看書一邊吃看起來很好吃但貴到不想買的點心。想起了鄧同學上天台抽煙,碰見老細抽雪茄的情況,這就是階級觀念呀。
第二天下午,前往咖啡室前,在家裡先應同屋之邀喝了兩三杯咖啡,又因無所事事而不斷灌水,電池容量還剩超過一半的時候已坐不住。想上廁所,怕東西被偷,但又有不懂得用日文拜託鄰座太太幫眼的顧慮,於是求助於google翻譯,把訊息翻譯後寫下來遞給她看。果不其然,google翻譯的改進空間實在太大,還是得手指指,豈料鄰座太太們的英語十分流利,真是早說嘛。在帶路前往廁所期間,不能免俗地問起從哪裡來之裡的問題,後來鄰座太太向他兒子覆述,那看起來大概四五歲的小男生馬上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古靈精怪地大叫「Hong Kong」、「Hong Kong」,差點想笑,但又好像不太禮貌。他和他的朋友臨走前戴好帽子背好書包,在我身後輕輕揮手,一本正經地用普通話說「再見」,嚇得他媽媽驚愕地轉過頭來,算你啦。
星期三, 9月 30, 2009
早餐桌上
在榻榻米上醒來、梳洗、收拾行裝、上yahoo查看是日天氣,花了大概一小時,現在才不過早上十時半。前同事們大概還在看今日報紙,其他同學大概在辦公室裡打瞌睡。這間屋位於東京港區,昨晚好不容易從機場坐著複雜鐵路來到這裡,還未有心機查明這裡在地圖上的確實位置。
這裡住的幾乎全是在日本工作的外國人,整天下來一句日文也沒有說過。昨晚下火車後曾一度迷路,向警察求助因言語不通而不得要領。旁邊戴口罩的中年叔叔加入對話,英文十分流利,向警察解釋我的問題後,又幫我打電話給短暫失聯的法國男,然後帶路至地鐵站,甚至陪坐了一大段。基本上我對自己戒心不外露的表情也頗有自信,但中年叔叔還是自動出示掛在身上的某公司職員證,臨走前也留下了卡片和私人手機號碼。再一次印證「旅途中的中年叔叔好相與」的觀點,要不是中年叔叔幫忙,我大概還在雞手鴨地翻那本好像不怎麼易用的日語會話書,用英文唸片假名。
其實我現在還是有點睏,昨天來到的時候已近十二點,前晚因為整理電腦資料和擔心錯過與公公婆婆飲茶的黃金時間,幾乎沒有睡,只在電腦前面不知不覺呈假寐狀。在飛機上也有睡,但不能幫補多少。接濟我的法國男臨睡前千叮萬囑,叫我第二天早上記得把所有在房間裡遺下的痕跡都擦掉,行李暫放在他的房間,免得被突襲的房東發現他複製空房間的鑰匙,讓朋友留宿。事實上,這間屋有六個房間,住有所謂合法住戶的只有兩間,其他都是空的,或間中讓不速之客窩居一陣。
陌生的環境和睡眠不足似乎助長了我的從善如流,在別人家才會發現自己對於清潔和骯髒的分野其實可以很含糊。有些東西也不知被多少人用過多少次,但輪到你的時候看到上面沒有污跡、顏色尚稱鮮豔,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躺下去。本來想要試用新睡袋,但還是因睡魔來襲告吹,幸好臨睡前還記得為被褥枕頭拍照,好讓我起床後能夠按圖索驥,將它們堆回完狀。
外面似乎下著毛毛雨。要不是久違了的家用咖啡機裡散發著隔夜咖啡的味道,我現在在做的事和上星期、上上星期早上做的事情大概沒有分別。可能明天就可以嘗試做手邊的工作了。在comfort zone以外做comfort的工作,應該不算是流浪者的所為吧。
星期三, 9月 02, 2009
離岸
「到哪裡去?」阿榮問。看來這有點兒使他感到意外。
「還沒有確定具體地點,但我想離開東京,到別的地方去住上一年半載的。」
「你為什麼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
「是啊,我也說不出什麼明確的理由,總而言之,我必須改變一下生活。」
「我也一塊兒去嗎?」
「不用。」
阿榮有點不高興了。謙作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過了片刻,阿榮問道:
「已經對信行說了?」
「還沒說。」
「不過,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在這裡不能學習嗎?」
「你這麼刨根問底,我也不好答覆。但是,就有必要換個地方,改變一下心情。」
「是嗎?那就沒有辦法了。不過,一年半載之後,你一定回來嗎?」
「當然回來的。這裡是我的家嘛。」
「如果只是改變一下心情,我認為個把月就夠了。」
「我要帶長篇作品去寫,在那裡寫完再回來。」
交文前的一星期,除了展現異常的高效率,三天內重寫半個章節外,就是發狂地看公共圖書館借來的小說。其實說狂也不是很狂,反正有正事在手,就會覺得做什麼其他的工作都有趣,包括一向不怎麼看的推理小說。交了文的晚上,我喝了三小杯紅酒就微醺了,抱著影印的成績表,看了又看。兩年前正值沮喪期,走在林村河邊常有「論文永遠不會完成」的想像,誰知道今天會收到這份東西呢,誰想像到竟然還能順利走出校門呢。
十四年前,升小五的暑假,我不知何故下定決心要學會游泳,於是報讀學校的游泳班。學校泳池尺寸不標準,只有9米乘25米,池水高度由一邊的1.2米,延伸到另一邊約1.5米。
當時我的身高大概是1.3米。最淺水的一邊是幼稚園生專用,人人穿著水泡踢踢踢好不快活,像我這種要學學不會的在中間。記憶中的泳池非常擁擠,由於腳觸不到地,要在沒有浮板和水泡的扶持下不沉下去,就要與其他人肩貼肩扶著泳池邊。魔鬼教練十分變態,明知我不會換氣,是由幼稚園到小四的游泳課也只學會把半張臉浸進水裡的極度怕水分子,也把我硬扯離岸邊,再凌空往泳池中央拋去,讓我既回不去也扒不到對岸。第一次被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將會被淹死,臉容扭曲地掙扎,嗆得像快要窒息,為特意來被虐心生不憤。當然,只被拋一次是不會馬上學會游泳的,不過之後的每次游泳課也赴死的心情出席,也許也造就了我日後有如遇溺的泳姿。
成為遊民的第一天,不能免俗地感到迷失方向。如無意外,還有不足一月就離家了,哪怕是想像已久的放逐之旅,有時還是會想起在泳池邊瀕臨被拋的時刻。
星期四, 8月 20, 2009
well
口試過了差不多一星期,身體各種因為緊張產生的不適症狀仍會間中浮出來嚇你一嚇,很煩。也許是因為以酒精打響了後口試期的頭炮,論文大修改開始以來每天都似是悶悶不樂頭暈身慶,食慾又不振,有時坐在餐桌前想把很多食物塞進口裡,但回到家又覺腸胃不適陣陣欲嘔。
雖然一早也知論文寫得一塌胡塗,但事到如今都覆水難收,唯有左修補右填充。結論一章幾乎要重新寫過,想像中的口試後興奮並沒有持續太久,也許抱著這疊東西畢業也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吧。
我終於厭倦了neooffice,運行速度太慢,印出來的成品又樣衰,於是幾乎隔天就到大學圖書館報到。我的碧秋帳戶已過期,諷刺的是其實我還未真正畢業,出入圖書館也只能用校友證,還要報稱零六政政才能成功申請。這幾天是add drop期,電腦室裡擠滿了學習reg科的新鮮人和乘機溝組女的組爸。我望著理性選擇理論的reading五十步笑百步,如果有人要挨到咁埋告訴我rational choice是什麼一回事,其實也無妨,反正我已不再年青——假如口試一日,真的老盡少年心。
星期二, 8月 11, 2009
口試前失語
轉貼:碩博研究生病情診斷
第三期:
這一期會發生在口試本交出後,等待口試前。
症狀:
(1) 對於交出的東西害怕不已,用便利貼貼住自己覺得有問題的地方,竟然幾乎貼滿整本。
(2) 根本不知道口試會發生啥子事情,驚愕不已,鎮日睡不好。
(3) 忽然間意識到房間竟然亂到不行,非常懷疑自己怎麼能在這樣的地方活著。
(4) 拜拜的時間變多,希望口試時遇到好人。
(5) 開始思考未來該怎麼辦?懷疑自己根本不適合學術圈,並嘗試詢問雞排店以及飲料吧的加盟辦法。
(6) 開始煩惱該花多少錢印論文。
(7) 對於自己曾經堅持把一部無聊的連續劇從頭看到完,驚訝不已。
(8) 忽然間想起另一半的存在,不過,另一半可能已經不見了。
(9) 覺得很對不起「樹木」。
星期日, 8月 02, 2009
望彌撒
今天九點前的關鍵字是「肚餓」,不解決這個腦筋似乎轉不過來。但沿著新馬路走到大三巴,整條街的店舖也未開門,只有老麥、老星和明苑茶餐廳忠實地提供在家也吃不少的餐點。我想著要避免到陌生的地方還是要食老麥的宿命,又想如果早上就吃老星的話晚上可能會無處可去,於是才繼續走。最後在鉅記員工的指點下,胡亂吃了兩個路邊賣的粉果。
距離退房時間還有三小時,到聖老楞佐堂,莫名奇妙地望了一場彌撒。那時是九點二十分,教堂裡坐滿了教友,另有一堆人在後面坐圓椅。我從未出席任何天主教儀式,對滿天神像固然好奇,但感覺上就像回到中一時第一次參加英語assembly的情景——聽不懂神父講什麼(其實是聽不到),不知道要唱哪首詩歌,別人流暢地背誦經文時無法在手上的禱文手冊中找到出處,以及在人群中搜尋跟我一樣左望右望、臉上帶有無措表情的非同流者。十三年的教會學校生活,似乎也無法在心裡播下信仰的種子,也是其失敗之處吧。
星期六, 8月 01, 2009
夠鐘
其實最後兩星期也是意興闌珊,好像每隔幾天就有一個新的藉口,去慶祝一些有的沒的,譬如完成正文、完成參考書目、修正完畢、列印完畢、正式遞交等等。總之,只是想要一些放縱的原因,但到真的實行時,嚴格而言也不是特別放縱,貫徹本人拘謹之天性。
學生證到期的前幾天,借了一堆DVD回家看,也在圖書館內看了一些。七月三十一日下午五點半,圖書館關門半小時前,〈青春殘酷物語〉男女主角的屍體呈現於熒幕前。八月一日凌晨十二時五分,看完了當天上演最後的場次,走到戲院櫃檯期期艾艾地要求售票員在票尾上印上學生票的書包圖案,象徵二十二年在學生涯的終結。想來我也不算喜歡電影,雖然本科時代也選修了不少與電影扯上關係的課,但隨著他人在閱讀電影能力方面的進步神速,彷彿發現了自己再怎麼看、再怎麼想也不會成為比較有趣的讀者。「成為有趣的讀者」也許是生產線另一端的人應該立志邁向的目標,我只會成為被對著彈琴的牛吧。當然牛也不一定討厭琴音,只是作為背景音樂也不錯罷了。這可以是自己以一堆號稱經典的電影終結學生身份的原因嗎?
星期二, 7月 28, 2009
晨早一小時
飲品方面,即溶咖啡往往最令人容易醒來,所以冬天喝熱咖啡最好。有一陣子迷上蒸餾咖啡,若起床晚了,也會用刷牙上廁所的時間煮兩杯,用保溫瓶盛著回去慢慢喝。最近天氣熱,不會喝全熱的,所以沖泡的時候會加半杯冰水。有時候會引致肚痛,但這似乎是咖啡因、冰涼感和對速度的追求合謀的結果,心甘命抵。
從床到廚房,途中會經過電視,十居其九也會打開,主要是為了看標準時間和美女主播。只有在香港早晨時段,我是CCTVB的粉絲。在八點到八點四十五分期間,播放最多的感覺上是財經新聞,而我只會留意外幣兌換率的高低升降,還有龔偉怡和林小珍。最近換成男主播,令人沮喪。算起來我家有五六個時鐘,每個的時間都差了幾分鐘。八點四十七分出門與八點五十分出門好像差滿多的,為了處理自己的無所適從,通常都以熒光幕左上角的時間為準。
把等電梯的時間也加起來的話,由家出發步行上班,大約需時十二分鐘。沒有刻意計時,只是步出家門,到踏進上班地點,差不多可聽完三至四首歌。iPod真是本年度最超值的買物。在下班的同一路上,我通常會聽〈神州五十年〉,iTunes每星期自動下載三集,自「中蘇邊境衝突」起中途加入,現在剛聽完「中壢事件」。張偉國教授與麥勁生教授穩重的聲音頗適合晨間節目,也許也會適合早堂吧。我出門的時候應該還算晚的,從二十四樓到地下,停的樓層不多,有次不過停了三四次,就已莫名其妙地感到鼓譟。
上班途中要過三次馬路,其中兩次有紅綠燈。第一次在家樓下向前走幾步,因為車量太少,多數不予理會。過了那條馬路,會到達一三角地帶,然後要橫過竹園道。竹園道是雙程路,其中一線還再分為兩線,兩線各有不同的紅綠燈,直上竹園一線的綠燈時間比轉入樂富的長很多。從龍翔道下來的車不多,不怕吃塵的話,所以可先過一半馬路,然後在路中心等過餘下的。早上趕時間的時候,往往容不下等行人綠燈的海量汪涵,及以挑戰紅綠燈秩序為當然,但如果停在安全島前的是大型巴士,擋著另一條行車線的視野,強行直衝就可能會命喪於從聯合道或廣播道駛來的車輪下,或者被安全島上的人白眼。第三次是在廣播道的教會旁邊,沒有紅綠燈,只需與路經的名車、小巴和客貨車比固執。
走到教會的時候,大約八時五十五分,會看到前面兩幢大廈的垃圾車。它們不會同時出現,看到藍色的就不見橙色的。黑色的垃圾袋堆在路邊,由赤膊的垃圾收集工人拖行過路面,再扔上車。不得不承認垃圾有味道,但總不能在別人工作的時候在旁掩鼻。因此,遠遠看見垃圾車,就得放慢腳步,走到該幢大廈門口,工人剛剛開車走人,那就皆大歡喜了。星期六,路邊常停著其他電視台的採訪車,也許是要採訪出席晨早政論節目的名流政要,但車內常有阿叔開著窗睡覺。悶熱的空氣裡依稀夾雜著陣陣狗屎味,偶爾還有蒼蠅,真是美好的一天呀。
星期三, 7月 15, 2009
倒數十八天(14.7.09)
Presume Too Much - MERZ
All I wanna say is if you
Disappoint me again I may
Have to trade in this heart for something new
It’s been dismantled and it’s disabled
And I’m disjointed, I’m disappointed
I don’t have the faintest clue
‘Cause I’ve been asleep upon my feet
And now slipping on ice
I seek a way to set me free
As all I wanna say fades away
Words hang heavy in the air
I’ve no strength left to care
Oh let the sun shine down
Down upon me
Then I’ll have everything I need
You think I’m being abrupt
You think this is rushed, well
You’ve presumed too much
How I take this is my problem
I don’t wanna be here any more
I see a light on the exit door
And if I accept well it’s my choice
Not to see you any more
I see light pour through the exit door
As I walk
And let the sun shine down
Down upon me
It gives me everything I need
And you think I’m being rushed
You think this is tough, well
You've presumed too much
星期一, 7月 13, 2009
倒數十九天(13.7.09)
分析員要時常撰寫報告,培養了蔡東豪另一興趣︰寫作,「有一本書對我在寫作上的影響很大,就是Stephen King的《On Writing》。」該書給他的啟發是︰「在寫作上,不要跟我說,有無feel(感覺),有無靈感,Stephen King說,每日不寫夠2000字,不會行出門口。好的寫作主要不是靠靈感,而是靠汗水。」——〈第一份工 被馬時亨炒掉〉,《明報》,2009年7月13日
是的,中學時的我也會自我罰抄「我今日悶到抽筋」一百次,加埋一天也有七百字,真好。時至今日,即使一天產量不足二百字,也幾乎不會為此慚愧,在維基百科被稱為「君子劍」的老細也說:「結論呢D野,諗唔到就寫唔到架啦……」也成為支撐我頹皮十數日的動力。但自從前幾天出現了應否寫至最後一天才交論文的無聊煩惱後,似乎還是應該想起什麼狗屎垃圾也要寫出來……就看看今日能否完成擴充章節的工程。
星期三, 7月 08, 2009
倒數二十五天(7.7.09):步行回家
其實這條路線也走了三四次,都是跟隨7號巴士路線,沿著窩打老道,再轉入聯合道。不過行車路的左邊和右邊的風光好像不太一樣——獅子山方向靠右一段以住宅為主,靠左一段則以學校、時鐘酒店和其他不知名建築為主。
今次穿著買了六年還是很硬的皮鞋走,小跑步實在困難,也就不太敢走向黑暗的地方,例如天主堂旁邊的庭園。深夜的街上空無一人,走了一小時才看到一位阿叔,也許這條路根本不打算讓人行的吧。一進入九龍塘範圍,看到七彩霓虹燈的縱影,就不自覺地哼起〈浪漫九龍塘〉來。
深宵的士和私家車在旁邊駛過,除了在通往時鐘酒店的不知什麼道外,談不上如江似鯽。晚風夾著灰塵和廢氣吹來,也足以令人滿頭大汗。這樣的步行也不為什麼,只是要故作頹廢地獨處,還有營造在陌生的地方旅行的錯覺,哪怕家就在旁邊,用肉眼就可見。
星期一, 7月 06, 2009
倒數二十六天(6.7.09)
不過,由文獻回顧到結論再回到前言,到終於把所有應該出現的章節都寫過一遍後,心情無可否認是輕鬆了不少。畢竟終點就在面前,不論是輕鬆地衝過去還是狼狽地爬過去,那界線也是確實存在的,看得見也摸得到。現在準備要做的事,大概就能決定我會走過去還是爬過去吧。
星期二, 6月 23, 2009
倒數三十九天(23.6.09)
如何可以信心滿滿地說謊話……
(01:24)問題而解決了百分之65,原來只需離開圖書館,在一間沒有電掣和WiFi的茶餐廳坐下就可以了。啤。
倒數四十天(22.6.09):眼鏡店的二三事
樂富商場曾經有三間眼鏡店,其中一間在大裝修前已結業,另外兩間在過去十年來都是比鄰而居。最近一次裝修,終於也把它們分開。
其實我不太清楚為何樂富可以容納三間眼鏡店。大學時期眼鏡換得頻密,才發現原來在數個地鐵站以外的旺角,百多元就可買到一副,但在樂富,最低消費可能也要五六百元。比鄰而居的兩家,賣的鏡框款式差不多,價格也相若,只是不知他們各自的支持者如何選擇,令它們一直相安無事地各自經營。
我全家都光顧的眼鏡A店,這兩三年出了一條絕招,就是在店裡飼養一頭貓。這貓名喚Billy,剛來的時候還是小小的,慢慢長成了加德利奧的身形,日間在店裡走來走去到處躺臥,夜晚就直接在店裡留宿,偶爾在玻璃門後與路過的街坊聯誼一番,或者放肆地在櫃檯上踱步跳躍。後來店裡多了另一頭和Billy一模一樣,但身型小數倍的貓,小小謝說那是Billy不知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的弟弟。這招出貓果然厲害,兩兄弟吸引了不少逗貓的人流,正所謂唔買都睇下。
領匯大裝修令長期在樂富紮根的小店苦不堪言,就以眼鏡A店為例,三年間就從二樓搬上三樓再搬過三樓的另一邊走道。搬舖應該不是簡單的事,不但每次都要將舖位重新裝修,還要通知熟客街坊,我們什麼時候要從這裡搬到那裡,那裡以前是什麼店,但通往那店的路已被圍板封住,所以要從不知哪裡的通道出入。在新舖位開始營業後,大家又要花一段時間適應,也許是東西擺放的位置改變了、店面的裝修不同了,又或者要改掉每次路過都要探頭搜索Billy身影的習慣(Billy和弟弟被暫時搬回家了)。
今日做過最有意義的事,就是幫旅居澳大利亞,習慣戴眼鏡扮斯文,但又不小心把鏡片踩爛了的李老表買眼鏡。他說只需要往眼鏡A店,按他之前的驗眼和購物紀錄再買一副就行,所以過程非常順利。頭髮顏色和Billy的毛色一樣灰白的店主說,可以取貨的時候會致電我。
然後與父母晚飯,就在不遠處的泰國菜館。席間老媽子說前幾天看到眼鏡A店的店主收舖後獨自買麵包,由此推斷店主和經常與他一起出現的女士應沒有關係。老豆接口說那女士應該只是伙計。這些中年人的gossip,我和小小謝也插不上咀,只好偷看身後沖曬店的串咀伙記與女友撐檯腳。
(待續)
星期日, 6月 21, 2009
倒數四十二天(20.6.09)
真不知道以前寫文獻回顧的時候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整大段都沒有落註,現在才得狼狽地東翻西找,真痴線。曾有文研tutor說過碩士論文最有參考價值的其實文獻回顧,但我做的好像敷衍得過份,還是應該厚臉皮地衝出來認,我的論文最有價值的部份其實是寫足大半年,睇到大家無哂心機的findings……算吧啦。希望多做一天就可proceed。
Facebook的首頁狀態不是很好,常常呈空白狀,使我錯失了小麥生病狂哭的消息,好可憐,幸好他現在已沒事。不過話說回來,最近身體狀況又開始失常,雖然是小毛病,但還是相當令人困擾。
星期三, 6月 17, 2009
倒數四十五天(17.6.2009):我今天是伊朗人
即使把字體改為紫色,也改變不了寫論文作為一件悶事的事實。雖然今天也寫了千多字,但文獻回顧還有很長的路啊啊啊啊……
上班看報紙的時候沒有認真地看國際版,但伊朗似乎已經不得不留意了。各位像我一樣中途加入、半桶水又對阿拉伯名字有辨認困難的朋友,誠意推薦Guardian每分鐘更新的news blog。
(20:48)我已看新聞看到胃口全失,似乎又進入了半年前總統大選的狀態。可是,今次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怪,彷彿只是在寂寞地關心一個來自遠方的六四。別人真的在鏡頭前斷了氣,向不認識的外國記者傳達私密的恐懼,周遭卻在追究每天新增了一二三四個,還未搞清楚殺傷力究竟有多大的豬流感。
比起二十年前,現在人手一部電腦的時代,更令人覺得這些呼告簡直直攻心坎裡,照片和影像是他們的證據。雖然不合時宜,但也不禁令人覺得生在2009實在太幸運了。
星期一, 6月 15, 2009
倒數四十七天(15.6.09)
昨天鳴謝丘健威出借空屋一間,讓我在沒有寬頻、有出無入的隱閉空間裡把食知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章節大肆重整完畢。寫了一大輪已幾乎耗盡耐性,於是又往老地方漫畫店尋開心去。
〈日俄戰爭物語〉終於捱到第十九集,一集比一集難啃。忘了由什麼時候開始,漫畫由人物傳記改為戰地紀事,悶到抽筋不特止,那個把所有清兵畫得像惡魔的日清戰爭佔了大概八至十集的版面,俄國人只出現了幾十頁,完全是掛羊頭賣狗肉。其實在平壤一戰,難得挑起少許民族主義情緒,大日本中心的評論實在有點令人看不下去。臨走前受大雨延誤,多看了一本〈大友克洋短篇集〉,想不到已是三十年前的漫畫,實在太勁!
星期三, 6月 10, 2009
倒數五十五天(7.6.09):炎上
飾演溝口的演員原來是《好色一代男》裡濃妝豔抹的花花公子,真是看不出來呢。其實電影情節改動不少,初次看來沒有原著好。場景裡的金閣寺真的是一幢平平無奇的木造小廟,和書的封面相距甚遠(起碼會閃),同時破壞了溝口與我的幻想。不過我覺得跳車自殺的結局也頗切合主題,至於為何三島最後安排溝口苟活,也許要讀讀論著才知道吧。鄰座坐了一位戲院警察,不時出言告誡附近發出聲音的觀眾,使我連吃香口珠也得小心翼翼。
星期日, 6月 07, 2009
倒數五十六天(6.6.09)
再好看的東西,密集地看似乎也逃不過變成悶野的命運。考完CRE之後在漫畫店打算看完《日俄戰爭物語》,但看到第十一集就已捱不住,呵欠連連。在七至十一集中,原本有趣的角色沉寂了下來,變為戰爭細節掛帥。雖然從日本角度描寫的甲午戰爭令人禁不住要邊看邊上網查證,但這股熱情大概只由第七集維持到第九集,之後就開始狂飛頁,幸好漫畫的格式正正適合快速省略。
好歹還是懷著半破釜沈舟的心情,要看個夠本後回去寫文,但又是如此狼狽收場,唉唉唉,連玩樂也無法認真。
星期六, 6月 06, 2009
倒數五十七天(5.6.09)
三天完成《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小說及動畫版。小說的故事果然比動畫動聽,但畫面帶來的震撼也是令人無話可說的。
倒數五十八天(4.6.09):六四二十年
《北京的夏》/ファンキー末吉、松本剛
天下出版有限公司/1994年6月4日
中學時期的我並不關心社會,也沒有對屠城舉動義憤填腔的父母,所以我大學一年級才首次參加六四晚會。首三年因為上莊的關係,都在場外派發刊物和做一些有的沒的事,到畢業後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有坐在場內,拿著紙杯和蠟燭,進行那些所謂的刻板紀念儀式。不知何故,坐在人群當中,我就是無法開口唱歌,哪怕那是集會中互動性相對地強的環節。
去年春夏交替的時候,有一法籍友人來訪,他的嗜好包括觀賞香港電影,以及在家裡的衣櫃種植大麻。他離港的日期剛好在六四之後,遂馬上邀請他一起參加六四晚會。友人雖然看過幾乎所有我沒看過的港產片,但廣東話還是一句也聽不懂,也不知道歌詞內容。是故,我們成為方圓廿個身位中僅有閉上嘴巴的兩個人。身旁的人喃喃自語,或放聲高唱的時候,他半舉起相機猛拍燭光,我低著頭名為沉思實為發呆。
完場後,友人問為什麼我們都這麼循規蹈距,主持人說唱什麼歌就拿起歌詞紙一起唱。可是除了〈自由花〉和〈血染的風采〉,我們還可唱什麼?歌曲的時代意義在於與之相繫的記憶,如果記憶其實是一種脆弱的東西,那為什麼還要唱下去呢?
在一片河蟹浪潮中,把六四屠城畫得繪形繪聲的漫畫《北京之夏》,卻隱身於眾內地在線漫畫網中力保不失,只是在某站被歸類為格鬥漫畫。來自日本的徹問六四倖存者綠,那時候在廣場上,他們都唱什麼歌。綠回答說,大家都是為了追求理想,所以集合在一起,挺起胸膛地唱Rolling Stone和Beatles,「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八九年的五月中,綠的情人劉站在廢棄的巴士上,拿著結他唱〈Stand By Me〉,附近的學生、軍人都笑瞇瞇的聽,綠更是不知不覺掉下眼淚。鏡頭隨即帶到六月四日晚的凌晨,劉和廣場上許多許多人在綠的眼前紛紛倒下。一年後,在酒吧裡唱著〈Don't Break My Heart〉(原唱者為黑豹樂隊,與本漫畫沒有關係)的綠,與為了逃避混噩的演藝生涯而來到中國的徹談起往事,令徹矢志要在天安門廣場上,以歌聲安撫人們傷痛。
《北京的夏》最後演變成一個求愛不遂的失戀故事。只是兩年之後,徹帶著重新上路的朝氣,回到北京開了一場堂堂正正的搖滾音樂會,因為他相信這些受傷的人們需要搖滾,衝破眼前的阻礙。堅持留在中國的綠,到處傳唱對未來的期盼。不是說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而是要求「不要令我更悲傷」。雖然非常含蓄,但遺忘或原諒,也是要有底線的。
今年六四,友人也許留在家裡吃草,用自己的方式紀念六四。我嗎,也沒有答案,但姑且套用一句綠的歌詞:「雖然現在捉不到你的心在想什麼/可是/在將來一定可以」。
(原刊於中大學生報六四特刊,其實拎唔到)
倒數五十九天(3.6.09)
過海去看字花的六四詩會,名為聽詩實為吹水,何況兩小時內只聽得到長毛,嗚嗚。一年前曾有短暫的寫詩練習,現在已忘得八八九九,只留下模糊的蒙太奇,正如寫詩時渡過的失戀時光。
星期四, 6月 04, 2009
倒數六十天(2.6.09):小麥來了
數報紙數了一整個下午,都不知做過什麼。麥小朋友(下稱小麥)從夢魘中回歸,正好讓我藉故打擾。他的父母不平則鳴,令小麥也是性格小生。作為一個初生嬰兒,他的樣子還真的不是普通的臭寸,雖然他沒有得罪我什麼,起碼沒有朝我臉上噴尿,抱他的手放錯位時也只是寬容地輕輕皺眉,但他望我的眼神簡直就是欠揍。不過也好,正如當到處的餐廳侍應也必恭必敬到令人不安的地步,偶爾也要去大埔華立茶餐廳被阿叔啤啤貢(莊妖有云:「我就係鐘意佢態度差!」),心理才會平衡一點,而小麥也在扮演那種抗衡可愛嬰兒主流形象的先鋒勇士的角色。抵我成日諗起你,加油小麥!俾心機食奶!
星期二, 6月 02, 2009
倒數六十二天(31.5.09)
本來的如意算盤是十一點起床吃掉冰箱裡的剩飯,然後一點到達大學圖書館坐個五六小時,不料醒來時已差不多一點,於是計劃改為在家待到五點,然後去尖沙咀的老地方再寫。前幾天都在房間裡寫,今天把電腦搬到飯桌上寫,這樣轉換地方令心情好像有些改善,哪怕我一星期前才把飯桌上的電腦搬回房間。最近還意外地發現,如果把文件的行距由0.5mm調較成0.7mm,寫作速度好像會快一點點點點,這些微妙的心理建設真是好難捉摸的。
黃昏臨走出家門的時候,又意外地把書包掉在地上,電腦還在裡面。差點嚇死,以為又要重蹈台灣的覆轍(今次還要沒有另存新檔),幸好沒事。星期日的老地方人真是非常多,即使同區內總有一間在左近,但瘋狂的遊客總是有本事把每一間都擠爆。既然它的邊際利潤如此利害,買最小號的坐個半天也不為過,不過坐下前記得先上個廁所和自備零食,以便長期作戰。
幸好一到晚飯時間,這裡人潮開始散去,到我離開的時候,全店更只剩下三名顧客兩名店員。要寫的東西剩下最不想寫的展望部份,回家看CSI後繼續。到兩三點開始覺得江郎才盡,就唯有先交了。每到這些時候(第二天要八點起床的時候),我就不知應否去睡。
星期日, 5月 31, 2009
倒數六十三天(30.5.09)
全日新寫出來的字數幾乎是過去一星期的總和,雖然也不過是四位數字,實在沒有什麼好自豪的。大家都無復當年勇,以前在宿舍時一邊聽達明和同房的鼻鼾聲,一邊洋洋灑灑的寫出三千字廢話,還要沒有廢的自覺。現在磨蹭個老半天,也不知道做過什麼。
是日晚飯是薯仔洋蔥紹菜通心粉,一整盤黃色的東西,因為味道不夠再添加一包麥當勞茄汁。我想紹菜這輩子應沒有想過自己會和茄汁相遇吧。單身開伙的金科玉律,在於不論煮出來的東西賣相有多差和有多難吃,也要自己塞進口裡,不可等同桌的人收拾殘局。不知從哪抄來一句,肚餓往往是最好的調味品,而論文寫作期間,餓的感覺永遠無法迄止,所以到目前為止,我覺得自己煮什麼都是可以放進口的。
重讀這些真令人心有戚戚然:
如果讓我重做一次研究生
用統計寫自己的觀點
星期六, 5月 30, 2009
倒數六十四天(29.5.09)
雖然在真正寫出解決方法前不要口花花爆響口,又或者這小小一段可能又要花費廿零卌個鐘,但心裡還是不由得冒出一句:「原來只係要咁?!」真頂。學術意志也許就是這樣培養的,但……算啦。
坐地鐵上班的時候,與上星期幾乎同樣時間同樣地點,看到那兩位小學生在車廂中間玩著那無聊的拍手遊戲。圍著他們的乘客——包括我——由九龍灣看到觀塘(其實也不過三個站),似乎也看不出這個遊戲的邏輯。他們還是玩得興高采烈,當中較胖的一個流汗的位置跟上星期幾乎一樣,後頸突兀地濕成一片,只是今天穿的是運動校服,上星期穿正常校服。想起中學的時候在巴士上看到清秀少女在奇怪/未曾踏足的地方下車,回家會翻看地圖,看看她們有可能住在哪裡。不過現在地鐵線也未免太長了。
前幾天從報紙上看到枕頭袋的顏色如果是紅、橙、黃的話,會比較容易刺激大腦,早上比較不會賴床。在宜家傢私逛了一圈,就只有火辣辣的鮮紅,其餘都是黑、深藍、泥黃等等,真是多謝哂,結果我真的買了一包兩個。麥小朋友即將滿一週大,他媽媽說可以開始買一點玩具,而狐狸母子毛公仔看起來不錯,只是狐狸媽媽的手太長令人有新耳袋式的恐怖聯想,不然我可能真的也買了。深閨老少女的購物慾望投射到同輩的初生嬰兒身上,內咎感頓時大減。
星期五, 5月 29, 2009
星期四, 5月 28, 2009
倒數六十六天(27.5.09)
唉。
倒數六十七天(26.5.09)
一連幾天下著傾盆大雨,行動力大降之餘心情也積極不起來。這天在大學圖書館工作,最有意義的事情是影印了幾份碩士論文的結論以供抄考,以及看了圖書館介紹e-book的短片。真實的圖書管理員粉墨登場,整體而言雖然低能但也滿好笑的。
原來三年來都未試過與老細電郵問功課,今天傳的時候感覺真陌生。
星期二, 5月 26, 2009
倒數六十八天:渣灘的收獲(25.5.09)
為什麼突然是Russian Festival?我彷彿還聽到自己打的鼓,還嗅到小禮拜堂木椅的味道,不過也可能只是太想看《日俄戰爭物語》吧哈哈。《日俄》目前只看到第四集,主人翁秋山真之才剛加入日本海軍,但已經出場的人物都非常可怕,童年時盡做傻事,翻到下一頁時卻發現原來這些人日後都成為超級無敵大文豪。譬如那動不動就大哭的貓目小孩竟是正岡子規,夏目漱石欺負朋友的樣子五行欠打。如果有人告訴我徐志摩小時候也是一個鼻涕蟲,蔡元培也曾因成績太差而留級,你說有多好。
說起日俄戰爭,中史書裡的隻言片語已忘得八八九九,倒是去北見的時候在博物館裡看到當時日軍在那裡屯田的展覽品,看《霧之火》時也知道了樺太(現庫頁島)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在二戰後樺太已成為俄羅斯領土,但有些狂熱的網友還是會憑空想像一個「新樺太世界」。其實這個網站也頗為詭異,有齊鐵路路線圖、時刻表、街道圖、觀光指南、統計數字,說現在也可以去,但用的照片盡是七八十年前的發黃舊照(雖然解象度不錯)。如果現在有人邀請你下榻真岡市某旅館,不知會點算。
星期日, 5月 24, 2009
倒數六十九天(24.5.09)
下班後先食burger king,然後帶同公司樓下買的牙膠去拜會麥小朋友。牙膠是店員推薦下所購,因為以為各種嬰兒所需用品一定很多人買,新生兒穿新衣服又可能會不舒服。不過要等他四五個月大後才可開始用,趕不及在他出世前寫完文就趕及他使用牙膠前寫完吧!哈哈哈。
倒數七十天(23.5.09)
數名同事即將開始做煙腸,令我下月每星期有多一日工開,可以逼自己早起,不過補習社方面可能就要全返星期六日了。最近工作好像頗為順利,除了不能自行早起之外。如果要進入所謂作戰狀態,是否應該重新開始晨型的人生呢?
下午回中大繼續排,譚在旁負責微調,耳朵不斷被trash talk污染,不得安寧。晚上等不及修正,先行告退。
倒數七十一天(22.5.09)
星期五, 5月 22, 2009
倒數七十二天:白食火鍋(21.5.09)
看到《白食宣言》已好一陣子。這應是最容易做的行動之一吧,畢竟每天都要拜祭五臟廟。忘了是誰說的,要煮好的食物,最重要是想像力,好明顯我在這方面實在乏善足陳。這兩個多星期反覆思量,難得我認真思考要煮一些什麼,結果還是跳不出白菌米線之類的菜色。
其實也沒什麼,反正我的廚藝也止步於將食物煮熟,所以就做一人火鍋好了。下班回到家樓下,街市已收檔,唯有光顧吉之島超級市場。白蘿蔔10元一條,附送保鮮紙。另加金菇、芋絲、豆腐、烏冬,盛惠35元。
我似乎真的很認真地依循火鍋的禮俗,先煮沸一鍋水,放入兩匙雞粉調味,然後把蘿蔔放進去煮,只是應該沒有人在煮火鍋時會把蘿蔔切絲。沒辦法啦一個錯手,後悔也來不及。把蘿蔔煮得透明以後,開慢火讓那鍋東西保持溫度,再加入其他材料。
火鍋的重點是邊煮邊吃。站在悶熱的廚房裡,流著汗吃剛撈上來的豆腐,嚥進食道的一刻,食道和心臟彷彿連成一線,那「骨碌」一聲,像有人拿著我的心臟捏了兩下。真變態。雖然材料確是白色的,但水加入雞粉後就變成泥黃色,加上碗裡放的沙茶醬和醬油,那一塊塊白色的東西,就是這樣一直墮落,在泥漿中翻滾。
切剩的蘿蔔和豆腐,加入味噌煮成湯。好飽,飽到明天不知做什麼好。
星期三, 5月 20, 2009
星期二, 5月 19, 2009
倒數七十四天(19.5.09)
在胡拉幫組媽影印,然後還打算在超大熒幕前工作,可是胡拉的冷氣強得彷彿不要錢。UC Can的咖啡剛好相反,燙得要命,不過因為不在乎邊際利潤,大杯裝的真的很大杯。可惜四周不見有插座,不然可以趁人少少盤據一角。
昨天衝破了一個大問題,寫下了五百多字,也沒有什麼好自豪的。今天處理的這個,由昨晚坐車回家開始,想到現在都未有定案。
星期一, 5月 18, 2009
倒數七十五天
又到這個時候,其實心裡真的不是味兒。想起去年五月我還是滿腹壯志,幻想一個月寫完一章剛剛好趕及死線,豈料全盤失敗,一拖又是一年半載,去年積存的旅行基金,到現在還是原封不動地躺在銀行戶口裡,若不花掉,一不小心就會轉型成姑婆本或棺材本。今年的狀況可能好一點,老細的耐性終於有見底的跡象,雖然讓我就這麼完成好像太便宜了我,但我實在是狗吐不出象牙啊!
經過上星期的會面,似乎終於可以逃出不停修改empirical part的修羅場,實在太好了。倒數第七十五日,我終於忍不住,把那數報紙的厭惡性工序外判出去,接下來就要回答那麼永遠講不清楚的問題了。每每被那些 「A與B有什麼關係」及「你點樣講到乜乜乜係咁咁咁」的問題弄至目瞪口呆,我都不想這樣,可能真是太緊張。
星期六, 5月 16, 2009
李森復仇記
沒有看〈天水圍的日與夜〉,也無從將之與〈天水圍的夜與霧〉比較。心血來潮在銀都戲院買票,以為是固定的七點半場,誰知已默默改為八點。偶爾看到觀塘的老照片,銀都的門面遠較現在氣派,現在附近的人車招牌商戶都大搖大擺地向它逼近,即使是彩色的電影海報,也成為云云招牌中的保護色。不過都好久沒去了,印象中的銀幕被現在的也大得多。
連同我在內,入場人數只有八人,不過總比包場好。前座的兩位師奶的間場評語無非是「睇下D男人幾衰」,遇有血腥場口,幾乎把半身都轉過去。我也不遑多讓,帶進場的牛利酥也沒法吃完,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雙手忙著掩耳,另一方面任達華飾演的李森真的令人倒盡胃口。
我頗喜歡那些看似無謂的場口盛載的蛛絲馬跡。譬如李森探望兒子時,自誇曾玩一王四后。畢竟開場不久,以為只是他吹吹水,以及無時無刻都要維持愛面子的形象,誰知他真的以唔熟唔食的姿態與四人有一腿。以王曉玲純樸的歌聲和竹林深處來揭開李森的外遇真相,也顯得整件事情更加醜陋。
隨著劇情推進,開場的倒敘似乎只負責宣告兇殺案的發生,但事情真正的開端,倒似是李森在床上掐著王曉玲的脖子,逼她大喊「沒有你我沒有今天」。
電影沒有交代李森與王曉玲如何認識,但他們前期關係的明顯對比,先有「中/港」,後有「城/鄉」,而李森往往更具支配性。這固然可見於李森為王家建屋,曉玲的同鄉說曉玲嫁香港人最幸運,連電視也不厭其煩地播放港澳同胞捐款賑災的片段。即使李森只是一個社會地位不怎麼高的裝修工人,在曉玲的鄉下也被褒為工程師,旁人的眼光每每是豔羨又敬畏。
然而,當在鄉下經營的生意轉差,曉玲媽媽發現這個人的真面目,到曉玲來港揹起養家之責,情況開始逆轉。他們離開四川時,兩個女兒只是手抱嬰兒,但片中交代她們到入學之齡時,曉玲才只來港數月。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情還不是很清楚,但曉玲一開始遭受的對待,彷彿就是李森自覺被王家人設局欺騙後,對曉玲施予的凌遲。每月八千的綜援只給曉玲兩千,逼使她出外工作,然後再反過來指責她拋頭露面。在鄰居、區議員和社工面前裝模作樣,向豬肉佬揚言要轟動全港,其實不是人格分裂,連最後一步插贓嫁禍,也是早有預謀。真人真事改編固然令人關注家庭暴力,但作為電影文本而言,它更像一個大香港主義爆煲後,可悲的復仇故事。
看完工作人員名單才離開座位的習慣,被太快拉上的幕簾和不耐煩的帶位阿叔打斷。片尾的灰色音樂,也瞬即被充滿中國和諧色彩的笛子演奏取代。真正的人格分裂,其實是我們。
星期一, 5月 11, 2009
祝我好運
這個學期算是人生中距離校園最遠的日子,空有一張全日制的學生證,但每月留校卻不到五小時,其他時間要不在家或咖啡店趕寫論文,要不上班。工作是典型的彈性工作,勞動密集,按時計薪,工時和工作地點均不定。最近是業務旺季,所以工時往往很長,每次放工的時候都累翻了。有一次朝九晚九之後,累得跟同學訴苦,但已畢業三年的他們根本不當這是一回事。於是我開始反省自己是否太過嬌生慣養,但這對自己的質疑背後,又似乎隱藏著對不合理勞資關係的妥協。隨著眼皮愈來愈沉重,這種無止境的抱怨只能在心裡愈沉愈深。
曾經有這麼一段時間,我討厭出席舊同學聚會、婚宴、家族飯局,總之是任何一種有機會碰到久別重逢的人的場合。有人就要聊天,要聊天就少不免觸及最近生活如何、論文進度、工作內容、未來路向等等。
「論文寫成點?」
「點解咁耐都寫唔完?」
「畢業之後諗住做咩?」
過了這麼多遍,雖然言者未必有心,我還是不太能分辨這種發問算是關心還是抽水。近況和人生既是無法定義,多少次表述也無助於定義。
放工時份,站在繁忙的銅鑼灣街頭,頭髮因工作壓力被抓得凌亂不堪,臉上的妝脫得七七八八,要不是錢包裡還有一張學生證,我真的會忘了自己正處於一個停滯但奢侈的夾縫。這是暫時的,好彩。
有說寫論文或做研究就像跑馬拉松,唯一不同的是,馬拉松的終點可能會越拉越遠。好不容易,隨著論文的成型,碩士生涯的終點終於可以預見。至於目標在望是否令人興奮的事,我也說不上來。
其實客觀而言,二十五歲真的一點也不老。如果沒有那些「三十歲前要賺第一桶金」、「廿五歲前要結婚生子」之類無無謂謂的目標,甚至放棄「人生必須有目標」的想法,不管幾歲也不算老。起碼在這個pandemonium和偶爾軟弱的時候,我是如此安慰自己。
(原刊中大學生報五月號)
廿年前後
英語/Parlophone
第一次聽到Pet Shop boys的歌,是1993年的〈Go West〉。小時候英文不好,只聽到「Life is peaceful there/ in the open air/ when the sky so blue」之類的歌詞,加上旋律與和聲,令人以為這是度假專用舞曲,不然在那蘇聯倒台後的第三年,我也會像紅場前的Live 8觀眾,對熱鬧的音樂感到不知所措。
Pet Shop Boys昂然邁進25周年,最近推出第十張大碟《Yes》。兩位成員Neil Tennant和Chris Lowe出道時本已年過三十,現在更是滿頭華髮。不過Neil的嗓音和首兩張大碟比較仍是不見老態,而且現在已很少聽到有人把每個字的尾音都發得這麼仔細了。自稱「寵物店男孩」,聽起來沒有所謂深度可言,但這兩位大叔卻是標準的笑裡藏刀。
1985年的〈Opportunities (Let's Make Lots of Money)〉固然對消費文化和戴卓爾的保守經濟政策大加諷刺,1987年的〈Shopping〉更是城市研究者的主題曲——表面上是人畜無害的舞池主打,可是Tennant一開首就堂而皇之的唱,城市的歷史不斷被買賣,中間的過程永遠是個謎。連由普通人選出的議會,也大言不慚的承認沒什麼不可以交易。最後還唯恐你沒聽清楚,一字一句鏗鏘有力:「We're S-H-O-P-P-I-N-G/ We're shopping!!!」至於Tennant公開的同志身份,以及歌詞在性別身份方面的雙聲性(double-voicedness),已有無數相關評論,在此不贅。
Pet Shop Boys對曖昧狀態的迷戀,多年來始終如一。《Yes》起首仍是一貫melodic的〈Love etc.〉,一語道出消費社會中病態的愛情觀,「Too much of anything is never enough/ too much of everything is never enough」不單指物質條件,也包括愛情本身。在傳說中是呼應奧巴馬變革口號的〈More Than a Dream〉之後,旋即又來一首〈Building a Wall〉:「I'm building a wall/ a fine wall/ not so much to keep you out/ more to keep me in」所關心的事情基本上也與廿多年前同出一轍:城市生活的冷漠、物慾橫流、身處邊緣的難堪與掙扎等等。最後一曲〈Legacy〉,幾乎羅列了本世紀的重要議題——除了一貫的消費文化,還有氣候暖化、民主、警權、文化衝突、戰爭……雖然沒有如U2般強烈地表態,但〈Legacy〉作為全碟最長、節奏最慢的一首歌,在磅礡的配樂下,Tennant發音顯得特別清晰,所有事情亦步亦趨,無法逃避。
今年Pet Shop Boys獲頒全英音樂獎的傑出貢獻獎。有趣的是,在十多分鐘的medley中,除了新碟中的兩首歌和〈Go West〉 之外,其餘曲目都不合比例地向首三張大碟傾斜,彷彿他們在過去十年都沒有唱紅過什麼歌(雖然他們在九十年代的確人氣下滑)。不過,即使過了二十多年,歌詞依舊令人心有戚戚然。如果問題沒有被解決,真正擇善固執的人會一直唱下去——畢竟回到起點認真追究,並不是每個人都做的事。
延伸閱讀:
Hawkins, Stan (2002). 'Call it Performance, Honey': The Pet Shop Boys. In Settling the Pop Score: Pop Texts and Identity Politics (pp.130-158). Aldershot, England; Burlington VT: Ashgate.
Maus, Fred E. (2001). Glamour and Evasion: the Fabulous Ambivalence of the Pet Shop Boys. Popular Music, 20:3, 379-393.
陳德政,〈一種不變(至近乎定格)的風景:《Yes》〉,《破報》復刊第554期。
(原刊中大學生報五月號)
星期三, 5月 06, 2009
您好,拜拜
當時我沒有上課,不太敢回去面對學校的教官。但聽到信疆兄對我們說他在大學四年只上過九節課,我便心安理得地回到了學校。
如果幾天沒看書,感到面目可憎時,我們便去信疆兄家去聽講,他的學問淵博,一講可以連續不斷地從晚上談到天亮,這種上課最有趣也得到最多。信疆兄講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下午又悠悠遊遊去上班,但從來沒見過他匆忙的樣子。他的工作常常是日以繼夜,沒有歇息,但他卻能夠很有閒情地講長篇武俠故事給我們聽、有時特地到我們住的地方跟我們一起輪流唱歌。
《人間煙火》是小學五年級買的書,現在是睡前讀物,十多年來一直沒有深究書中提及的眾多文化人現在身在何處、近況如何。近年多得書和部落格,看到名字,彷彿如夢初醒。原來這些都是真實的人呢。
上文談及「信疆兄」,書中接下來的段落就關於「亮軒兄」。說起來,我都算是他兒子的八分之一個粉絲。
「信疆兄」未來得及暸解,就已先行一步。拜拜。
高信疆先生安息
星期六, 4月 18, 2009
間歇
不單是愛情,論文、工作、生活、自尊、前途、友誼……也是如此。
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媽的。
看到狂食檸檬仍永遠向前永不停步的人,難免有點酸溜溜。
City life just leaves me weak
All this madness on the street
Need to get away today
Live my life a different way
Is it only fantasy to dream about a perfect me?
(Pet Shop Boys, Beautiful People, 2009)
唉。
星期四, 4月 16, 2009
怎麼我的電影節都和睡覺有關
阿房 29/3
打開了本年度電影節的序幕。雖然前一星期旅行的地方時區與香港相同,但連續幾日有類似時差反應,混混沌沌。市川崑的滄海遺珠,1993年的高清電視影片。我不能免俗地睡了約15分鐘。
起來!不願過勞死的人們 30/3
可能時差反應未過,又或者飯氣攻心,我進場十五分鐘後就開始睡,不清醒的狀態維持了超過半小時。由於情節也不是很複雜,所以好像也沒有什麼損失。作為一部工會委約作品,影片對宣傳工會不遺餘力,身為(偽)工會研究者的我也甚感鼓舞,可惜真的是悶。最後導演與觀眾對談,遇到自發解釋日本社會現狀的翻譯,太好了。
迷樂英倫 31/3
男主角甫開場時,在數自己從西班牙到倫敦之後,一共睡過多少張床,呼應片名Unmade beds——只有不屬於自己的床才不用make。可是我十次有七次也不執床。夏天快到,又可以睡梳化,自製每天睡不同的床的錯覺。
無語之冬 2/4
已記不起為何會選看這齣,我懷疑北海道之旅是否真的如此深入我心。場外巧遇雞,助教做到咁真爽。Extend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啊!!
死女 3/4
我愛午夜場,臨出門前母親再三詢問這個時間看電影會否太晚,完全無語。入場方知沒有字幕,把男角們的fuck和shit過濾後得出的劇情有點支離破碎。此片在同輩中似乎頗得劣評,IMDB稱那群地牢裡的男生為necrophilic rapists。
城市流光 8/4
幾乎所有認識的人看此片均順利入睡半小時或以上,原人同學則提供攜同字典機入場的溫韾提示。好啦,我的英文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對導演太過遙遠的利物浦記憶實在無法產生共鳴,畢竟我既不是利物浦球迷,也從未踏出大東亞共榮圈。可是七十年代的利物浦建築,不論外觀和門廊均與小時候居住的警察宿舍異常相似,看到那連接兩幢住宅的行人天橋,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在電影快完場的時候,我們終於能夠分享城市發展帶來的失落和倖然。
風塵三俠決戰地獄門 10/4
2008年韓國票房冠軍,視覺行先的電影。當然故事背景也有趣。花了兩小時回想去年看的日式西部片叫什麼名字,原來是〈日式牛仔一品鍋〉。
一首punk歌救地球 13/4
分散的敘事,幸好片尾有體貼的劇情重組。超級溫情的蝴蝶效應。
星期四, 4月 09, 2009
有關時間的零碎
假期有多長都與我無干。保守估計,我的長假已持續了第九個月,還有三個半月。工作和論文所產生的陰霾好像有點互相抵消——工作固然已較早前習慣不少,再打開論文的檔案也沒有顯得那麼膽顫心驚。從台灣回來,突然有一下「仆街聽日又要晨咁早返工」的感覺,其實是有一點點沾沾自喜的。
不過,感覺上是萬七咁多樣野未做,論文未寫、台灣感想未交、照片未沖曬、給小朋友的信也未寫。為了花掉台幣而買的書未看,每星期寄來但不知誰付賬的時代週刊堆積如山。還有清理不完的RSS,資訊爆炸,資訊爆炸。
前幾日因為《房間》作者李智良及好久不見的阿周周開講,回到了五年前上莊的中大學生報。講的內容只是零散的記得,仿佛記憶隨著口頭覆述,也連本帶利贈予原人同學。其中一個有關時間的小花絮(名為小花絮,只是因為記不起上文下理)是,現在的人什麼都要快,吃飯要快、買東西要方便、上班途徑要路路暢通,借錢也要一分鐘免批核。食飯作為一件理應緩慢的事,竟然變成一件需要火速解決get rid of的事。
晚飯時間下班,人來人往,閉起雙眼,我最掛念冰箱裡的餐盒,豈料回到家裡才發現已被人吃了,打開垃圾筒也嗅到pizza的味道。幸好又是不知哪來的心血來潮,在回家的路上踱進街市,買了三個馬鈴薯和三個洋蔥,剛好可以窮人開伙,多謝Clara。
人窮志短,做法超簡單,先把馬鈴薯和洋蔥切粒,在鍋中略炒至軟身,倒進三色雜菜再翻兩翻,熄火。原鍋裝水至半滿,胡亂加入胡椒和鹽,水滾後放進通粉煮熟即成,上碟後再拌以茄汁。咁都搞左半個多小時。
邊吃邊看被南早和虎報大肆鞭撻的〈港生活.港享受〉。男女主持專注於發音,所以情緒都表現得非常克制。男主持說,哦,復活節好多野搞,要弄復活蛋、復活節佈置、復活節大餐。呀!先做哪樣才好。
時間真是一個奇異的概念。
星期日, 3月 22, 2009
悼客死異鄉的電腦
星期五, 3月 13, 2009
星期日, 3月 08, 2009
星期六, 3月 07, 2009
怎麼了
星期四, 3月 05, 2009
粉飾的意義,兼記面試前夕
話說最近開始了一份新工作,令人坐立不安的不是公司的苛待員工紀錄,不是其為考試制度服務的本質,也不是悶到無倫的工作內容和年青人缺乏常識的殘酷現實,而是對一般人而言很平常的事——化妝上班。
第一次購買化妝品是在六年前,那支粉底液到現在還是沉甸甸的,可否繼續用就見仁見智吧。五六年來化妝的次數,用十隻手指就可算盡,也許是因為懶,和強逼自己對樣貌不作要求。一要打扮起上來,消費就很嚇人。晦氣的說法是,女為悅己者容,無事何必花費無謂錢,更何況一副粗框眼鏡就可dismiss美醜的問題,何樂而不為。
那幾次的塗脂抹粉,幾乎沒有人看得出來(我覺得啦)。最經典是數月前應徵另一份工作,特意化了一點妝,負責接待的員工說:「咦你有冇化妝?哦,冇。」完全自問自答,沒有讓人插咀的餘地,也不知道是我的三腳貓功夫太高明還是太差。化妝真的令人很不舒服,平日多手在臉上亂抓的小動作全都做不了,正如貓被禁止刮沙發時就會歇斯底里一樣,對著不怎麼難的工作,也會莫名地感到困擾。最近天氣又潮濕,總覺得臉上黏黏的,一下班就想回家把一切都洗掉,什麼都不想做。
現時這份工作沒有面試,只有歷時約一小時的筆試。甫到場報上名來,接待員就遞上一執硬紙板,上面寫著一整列的員工守則,包括上班關電話、男女自備制服的樣式,以及「女同事必須化妝」的規條,自覺不能遵守者請自行退出筆試。作為一個求職者,當然無論如何都說自己願意配合這些條件。到真的受聘了,才覺慌張,一方面不知那些陳年粉底液擦上臉後會有什麼後果,另一方面又不想買新的貼錢打工,於是向任職報章時尚版的同學J求救。同學J出手闊綽,一來就是幾件化妝品牌的樣本。我不能分辨它們孰好孰壞,但幾次上班下來,也沒有什麼意外,化妝的速度由二十分鐘縮短為五分鐘,也許就可證明它們是好東西吧,哈哈。
其實工作不需見人,九成九的時間都是躲在空房間裡工作,間中有一兩個同事相伴,只有在上下班打卡和每天一兩次的廁所時間才有機會碰到非同事,而合約要求化妝和穿制服,正正就說是為了在這些時候保持敝公司的專業形象。
求職的時候常常覺得,好歹都已混至碩士三年級,何苦還要計較我會考拿幾分呢?也許青春時代已離我太遠,通過會考高考的過程和艱辛已忘得八八九九,但在工作期間又重新發現,判斷該寫什麼、不該寫什麼也是一種奇異的技能,就如研究設計,不知不覺地就成為了一種craft。如果搞笑摘A、在考試規則中存活也是一種所謂專業的話,或許我也應該繼續老老實實粉飾外殼上班。想不到我也有這一天呀。
作為一個超齡的初出茅蘆者,工作令人面目模糊,當然只讀書也令人死氣沉沉。明天面試的工作好像不那麼反智,唯有安慰自己,世上再沒有比老細更變態的人了。
星期四, 2月 19, 2009
趙氏孤兒
最近在持續收聽網上中華五千年,現時進度為春秋時代,並在趙氏孤兒一段停了下來。多謝維基百科,得悉這是第一齣傳往歐洲的中國戲劇。看到八和的消息,突然想在網上找找趙氏孤兒的粵劇片段,可惜真的難找,youtube上也只有一小段「捨子存孤」的。從胡忠圖書館借來了一片VCD,回家一看才知是無線十年前播放過的《東周列國春秋篇》。劇中加插了一段屠岸賈收趙武為義子,還有趙武賜劍予屠自刎,不知是否此版本獨有?
有一陣子我的文化使命突然旺盛的時候,也會想用心看完一齣粵語殘片、聽梁醒波等等,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改天去新光看個早場吧。
星期二, 2月 17, 2009
超乎想像的潮男
雖然終日在陽盛陰衰的圈子打滾,但當中似乎沒有潮男,所以《潮男正傳》描述的潮男圖像是否正確,我也說不上來。只知羅志祥是反應超快又夠詼諧的節目主持人,但在音樂上卻乏善可陳。全碟聽了幾次,為舞蹈而設的過場音樂長得誇張,歌詞反映的性別定型超強、愛情觀簡化過頭,而且歌路與蔡依林相似得將全碟歌曲讓蔡再唱一次也不覺有何問題(難道〈潮男正傳〉不是男版〈看我七十二變〉?)。
《潮男正傳》的乏味,在於它描繪的一副所謂理想、超乎想像地harsh的潮男形象。潮男一網打盡的程度,令人瞠目結舌。有樣、有身材、會打扮,人生態度積極、有奮鬥精神,著重兄弟情誼,對女友無微不至,分手後要念念不忘。諷刺的是,男性領導者的角色、陽剛性情,不管潮不潮,還是要堂而皇之的被包裝一次——follow著我、和大家一起打拼、沒有什麼是不可做到的。恕我潑個冷水,其實,人生真的有那麼刺激嗎?除非你覺得人人都會成為羅志祥。
星期三, 2月 11, 2009
恨鐵不成鋼?
A17 | 社會要聞 | 有政戲 | By 傅流螢
工聯會搶佔中產工會 職工盟失色
牛年剛至,已是一連串大企業裁員消息,勞資關係惡劣,不同派別的工會自然角力一番,但觀乎近日爆發的盈科工潮,及滙豐疑似裁員事件,工聯會佔盡風光;去年在屈臣氏工潮擦亮照牌的職工盟,似乎連番大敗。
職工盟今次為何嚴重失手,接連於兩大行業的工潮均搶灘失敗,眼巴巴看着對手增加曝光率、提升知名度?
早着先機 拓銀行業工會
有工運分子就指出,職工盟之敗,一是在開拓版圖上未及工聯會早着先機,工聯會早在數年之前已經積極組織銀行業工會;二是代表的自身不足,未能夠保住電訊業的版圖。
工運分子進一步拆解,並借滙豐一事為例,指工聯會屬下香港銀行業僱員協會的理事之中,不少均來自各大銀行的中層人員,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一旦行內有何風吹草動,協會自然可聞風而動,早着先機。
反觀職工盟方面,由於未有設立銀行業工會,今次的連串運動,僅由其他幹事兼任跟進,成效自然略有不足;有職工盟中人慨歎,過去亦曾協助不少銀行業界解決勞資問題,可惜始終未能邀內行人組織工會。
主將厭戰 盈科工潮失利
至於盈科一戰失利,工運中人則指或與職工盟主將、盈科職工協會主席葉岳峰「厭戰」有關。
葉岳峰屬盈科員工,公司有何異動自難逃他的雙目,但現實則恰恰相反,有葉氏的戰友指,自從經歷立會直選失敗,及僅以低票連任執委等事件,葉岳峰近年已無復當年勇。
當然,工會發展有其循環,任何工會跑出也是一時之勢而已,實際上工會之間各有地盤、各有長處。
星期二, 2月 10, 2009
星期五, 2月 06, 2009
量地生活
1. 蘋果日報(一次)
2. 明報(快睇論壇版一次)
3. Guardian World News(三至四次)
4. CBS Evening News(一次)
5. 港台即時新聞(半小時check一次)
6. 中華五千年(一集)
7. 政府職位空缺查詢系統(一至兩次)
8. BBC Global News podcast(一至兩轉)
9. SCMP podcast(一次)
10. Twitter(15分鐘更新一次)
11. World Hum(每日更新十數篇)
12. Inmedia(兩三次)
13. Youtube subscription(好耐冇清)
14. Bloglines一堆立雜blog(幾小時check一次)
15. Facebook(十幾次)
16. MSN(視乎心情長開)
17. Gmail(長開)
18. Yahoo Mail(十幾次)
19. Time(睡前讀物直至口乾/入睡)
……唔怪得寫得咁慢啦仆街,形而下的表達方式果然驚人。今日兩點起身,唔上網,乜都唔開/睇,先完成一轉工作,轉眼已五點。其實客觀上已是本星期生產力最高的一天,但仍覺得成日好似乜都未做過,可見我平時幾痴線(以一日上網六小時作精神病論來計)。
星期五, 1月 23, 2009
曲終人散了嗎?其實沒有
我一直堅持,追看的原因是為了鍛練英文。而在奧巴馬取得黨內提名到當選期間,我自覺英文讀聽能力的確是達到人生的高峰。每天檢查電郵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讀Guardian——真的是一字一句的讀出口,然後收聽BBC和CBS的podcasts。奧巴馬的各場演講固然是舟車勞頓的背景音樂,也是補習的即日鮮教材。在國際台開播這麼多年的大衛牙擦騷,一直形同嚼蠟,某天突然發現又真的幾好笑。
選舉過了,真像做了一場春秋大夢,連就職典禮也過了,近日開始對那段日子感到依依不捨。各台新聞主播、評論員、late show主持人都像變成了半生不熟的朋友,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另一件事令我們更相熟呢?多謝各位讓我度過了充實的數個月,也許他們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我最感親切的:
1). Katie Couric:CBS晚間新聞主播,訪問Sarah Palin一鳴驚人(當然之前已很驚人)。在各場電視辯論之後一定要看她主持的webcast,為贊助商(Intel)宣傳無所不用其極,例如自己唱jingle、舉起intel杯喝水、詢問嘉賓「Do you know that our little webcast is sponsored by Intel?」等。
2). Michael Tomasky:Guardian America的編輯,民主黨支持者,非常小器及喜歡咬文嚼字,發言經常被留言者批評。
3). Oliver Burkeman:在各大小場合(黨代表大會、電視辯論、選舉結果公佈等)期間在Guardian做live blogging,好似睇波咁睇。
4). David Letterman:取笑McCain和Palin不遺餘力,同一件事講咁多次仍然是超好笑,如McCain這邊廂說因為要回華盛頓挽救美國經濟,所以要中止競選活動及放大衛牙擦騷的飛機,那邊廂卻接受Katie Couric的電視直播訪問,事後除了被Letterman和他的band leader瘋狂揶揄,到場時還得狼狽道歉。另外指Palin是第一個令他aroused的副總統候選人(Couric回應「Thanks for sharing!」)。
5). Bob Schieffer:CBS老牌記者/主播,現任華盛頓特派員。雖然我經常聽不懂他講什麼,但他是a historian and live encyclopaedia of the White House。
6). 各位Obama babies及他們的搞笑父母。
7). 各位在facebook奧巴馬群組上發言的留言者,雖然他們好像太熱衷於追看民意調查結果。
星期六, 1月 10, 2009
星期二, 1月 06, 2009
年終的強說愁
中四時的會計老師,是少數堅持以蹩腳英語授課的老師。會計實在是令人提不起勁的科目,雖然單行紙、長直尺和計算機幾乎鋪滿桌面,相連的桌子中間還是常備一盤蘋果棋,以作解悶之用。到了學期末,要考的課程範圍尚未完成,會計老師終於放棄英語,改用大家的母語講課,蘋果棋頓時失去存在的意義,而大家也有心情說說笑。
週末補課的日子,士氣低落的程度可見一斑。課間小休,有口痕之人問起老師喜歡什麼明星。老師先賣關子,讓同學猜了十幾次也不正確,方說是「福山雅治」,言時一臉陶醉——套用流行修辭,簡直充滿少女情懷,可惜這並不是同學期許的答案。在沒有youtube、土豆和BT,有線電視不是每家必備,看日本綜藝節目要特地去信和二樓找阿叔的年代,福山雅治在同學心目中的排行榜大概在第數百名吧。
又再套用老套修辭——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個十年轉眼快過。從同學口中得知,會計老師已是三子之母,年年放產假,隨身攜帶嬰兒照作炫耀之用。我現在與老師當年的年紀只差了一兩載,但沉穩的程度與老師不可同日而語。在電視看到《神探伽利略》中的福山雅治,腦海中馬上浮現當時老師在黑板前甜笑的畫面,熒幕上的福山雅治連皺紋也沒多條,我們卻不知不覺長了好多歲。
《想 -new love new world-》是福山雅治的最新單曲,跟前作一樣,幾乎所有曲目都是一些什麼的主題曲,不是廣告,就是電視、電影、活動代言之類。如果身在日本,應會被他的身影淹死吧。雖然因為電視劇和電影的關係,令他的名字最近在同事圈子中異常活躍,但御宅同學一語道破單靠一台獨大的無記追隨流行文化的流弊——《神探伽利略》其實是整整一年前的日劇啊!
從點題作聽不出福山雅治已是個年屆四十的大叔,活力充沛得令少年遲暮的我汗顏不已。《明日の☆SHOW》的歌詞中一句,「因為內心已經瞭了 要做自己 要隨心活下去 雖然那應該是最好的 但那也是最難的生活方式 真無情...(摘自台灣版單曲附歌詞中譯)」行年廿四的我有時會想,三十歲的時候,我還會是這個樣子嗎?用俗套和脫離社會現實的講法,當同屆同學事業有成有妻有子有樓有狗的時候,我還可以從容面對自己的小孩氣質和心性嗎?情況就像當無數已在職場載浮載沉的朋輩對我說「很羨慕你現在還有書讀」,不知應否大抓狂一樣。現在說來似乎有點不要臉,但青春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啊。
儘管歌迷已由少女變少婦,福山雅治仍未呈現一般中年男星常見的搵夠唔使休狀態,還在忙於閃避狗仔隊、被炒作緋聞,保持童顏黑髮,紅了十幾年後仍然有排玩。不知他的明日之show是什麼,而我下一個十年後,又會在哪裡?
(原刊於中大學生報一月號)
星期一, 1月 05, 2009
再看一次〈草莓白皮書〉
「いごち白書」をもう一度(再看一次〈草莓白皮書〉?)
曲.詞:荒井由實
いつか君と行った映画がまた来る
授業を抜け出して二人で出かけた
哀しい場面では涙ぐんでた
素直な横顔が今も恋しい
雨に破れかけた街角のポスターに
過ぎ去った昔が鮮やかによみがえる
君もみるだろうか「いちご白書」を
二人だけのメモリィー どこかでもう一度
僕は無精ヒゲと髪をのばして
学生集会へも時々出かけた
就職が決って髪を切ってきた時
もう若くないさと 君に言い訳したね
君もみるだろうか「いちご白書」を
二人だけのメモリィー どこかでもう一度
二人だけのメモリィー どこかでもう一度
星期四, 1月 01, 2009
抄
街燈、裝飾的窗戶和各種不同的燈光迷迷濛濛的彷彿就在夢中,喬凡尼連自己是在哪裡跑著,究竟要去哪裡都不知道,只是不停不停地跑著。
然後,他不知在何時經過剛才的牧場後方,再次來到山丘頂上,一邊坐下,一邊以濕漉漉的眼睛凝望著氣象標和天河。
火車聲從遠處傳了過來,音調逐漸升高,然後又低了下來。
聽著火車聲,喬凡尼覺得彷彿有人正在哼著與火車同調的大提琴聲音。
那確實是令人懷念的星星運行之歌,一再一再地重複哼唱。
喬凡尼聽得都入迷了。」——宮澤賢治,〈銀河鐵道之夜〉
2008真是失敗的一年。來年什麼都罷,最重要完成論文,然後消失。不過,消失來做什麼,真是一個他媽的好問題呢。可能消失了之後,人生才真正開始吧,我對這一切都厭倦了。